关注｜云南90后女殡仪员：她接触过的死者数量远超生者

金福古园位于昆明市晋宁县郊区，人们习惯称其为晋宁县殡仪馆。

这是一家从事殡葬行业的公司，有30多名员工，“90后”李小宁（化名）就是其中之一。 她拥有尸体美容师中级证书，并且是防腐师。

金福古园平均每天接到8单生意，这意味着李小宁从业三年来，已经接触过5000多名死者。

采访中，李小宁提到了她不久前读过的一篇文章，文章说一个人一生最多能认识4000人，而能与之保持联系的人只有20人左右。

抛开数据的准确性不谈，李小宁可以肯定，她所接触过的死者数量远远超过了活人数量。

瘦弱的身材、纤细的手指、圆圆的眼镜、沉默寡言的性格，李小宁符合人们对防腐师形象的所有想象。

她在外面穿着黑色制服，套上防护服，推着卫生棺材穿过尸体暂存室、冷冻车间、清洗更衣室、火化车间。 她向记者演示了死者火化前的流程。 她的表情极其专注，动作也十分谨慎。 ，就好像棺材里真的有一具尸体一样。

“我会和他们沟通。” 李小宁说：“这不仅是为了安慰自己，也是为了安慰死者。比如我会说，兄弟，别怕疼，我给你化妆，让你看起来像和以前一样好。”

但事实上，由于死亡原因不同，大多数人的“死”都是丑陋的。

疾病和意外都会导致遗体变得不为常人所接受。 “皮肤脱落、脸色发黑、四肢残缺……”这一切都需要李小宁运用清洁、化妆、穿衣等技巧，让他们更有尊严地离开。

在李小宁的记忆中，有一具尸体，她至今都记忆犹新。 那是一位患有老年痴呆症的老人，被发现时已溺水身亡。 尸体被金福古园接收后，分解速度超出了90后殡葬者的预期。 不仅出现了“巨人的样子”，腐烂的皮肤、内脏等散发出的恶臭甚至让一家人后退了30米开外。

“我对自己当时的做法很不满意，只是让他的肿胀消退了一些，但他的头和身体仍然不成比例。” 不过，与此相比，李小宁对家人的态度感触更深，“他们退到了三十米开外，旁边就我一个人，这也可以理解，因为那味道实在是太浓了，我都觉得恶心。”但同时，我又觉得这个老人太可怜了，如果是我，我一定会希望我的家人能陪在我身边。”

李小宁是甘肃人，生活中身边没有家人。 她的父亲在家乡务农，母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。

父亲全力支持女儿的事业，但在向亲友介绍女儿时，却从不说出“嫖”二字。 “他通常说我女儿在昆明晋宁民政局工作。”

但即便如此，村民们还是在某种程度上知道肖宁的工作与死者有关。 “过年的时候，来我家的人比较少。” 李小宁说，不仅是她的父亲，她自己也刻意回避“嫖客”这个词。 李小宁小学、初中、高中的同学至今都不知道这个女孩的下落。 因此，李小宁本就狭窄的朋友圈变得更加局促。

李小宁并非没有考虑过从事这一职业可能带来的影响。 事实上，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。

“这个职业很肮脏，一方面，我每天都接触到各种腐败气体和疾病；另一方面，社会会认为我所做的事情‘不干净’。” 李小宁说，她经历过太多次别人“走弯路”，“每个人都是从父亲生到母亲，都要有人做死人的工作，为什么不能平等对待呢？” 李小宁的很多中学同学现在都是医生或者老师。 她希望能像他们一样。 他们也被贴上“神圣”的标签。

其实，李小宁并不是没有机会当老师。 根据2009年甘肃高考录取分数线，李小宁的成绩绝对可以报考好的师范院校。 在正式从事殡葬行业之前，她还曾在一家美容院短暂做过学徒。 这两个机会都能让她远离“闲事”，“但当时我翻申请指南的时候，只是想找形体整形专业。最后，我在书中间发现，长沙民政职业技术学院有相关专业，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填写了申请表，只填写了这一选项，没有遵守调整。”

李小宁与殡葬行业有着更深的渊源，她称之为“痴迷”。

“当我读高中二年级时，我的母亲因癌症去世了。”

李小宁的母亲不幸罹患癌症。 她死后，身体变得更加肿胀，比生前大一倍。

“我的母亲曾经非常美丽，但疾病却把她折磨成了一个没有形状的人。” 李小宁回忆，此时，村里的“白石先生”出现了。 他用酒精将尸体一一拍打，经过两天的仔细处理，妈妈终于能依稀看到她以前的样子了。

“在此之前，我从来没有注意到村里有这么一个人，就算知道了，我估计也会像大家一样戴着有色眼镜。但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了，当时我真的觉得我们所做的事情是非常神圣和伟大的，有生、老、死的人不应该只是被隐藏在一个角落里。”

李小宁告诉记者，其实，现在媒体报道的“90后”停尸房大多互相认识，而且很多人都是校友甚至是同学，形成了一个小圈子。 圈内有一些人因为家庭原因接手了这份工作。 贫困现象普遍，殡葬行业就业压力不大，他们就开始当“死人”。 至于她自己，她也考虑过分担父亲的压力，但真正扎根的却是《白事先生》的影响。 为此，她没有报考师范院校，也没有入住美容院，而是毅然选择陪伴逝者，为他们送行最后的旅程。

然而，虽然李父亲支持女儿的工作，但小宁却从未向父亲讲述过自己选择殡葬行业的心路历程。

“你父亲知道吗？” 记者问道。

“我不知道，我不会让他知道的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。”

“如果他发现了怎么办？”

“没有如果。”

说到这里，李小宁哽咽的说不下去了。

从事殡葬行业的人有些神秘。 另一个例子是李小宁的一位火葬行业同事。 孩子出生期间，每次他回家，婆婆都会烧黄纸，让他在门外呆20分钟才可以进去。

“我以前很喜欢看恐怖片，但是入行之后就没看过了。” 金福古园的另一位年轻防腐师说道。

“那你看恐怖片吗？” 记者询问李小宁。

“看。”

“你相信有神和鬼吗？”

“信。”

“你不害怕吗？毕竟你是在和尸体打交道。”

“我信神，不信鬼。我相信他们死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来保护我，就像我母亲一样，那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。”

李小宁表示，在这个行业，一定要学会忘记，否则无论你的心态多么正确，工作时间长了，也难免会产生不好的影响。 她会尽力忘记一周到一个月里盯着的每一张脸，但矛盾的是，她的枕头边却放着两双绣花鞋。

“这是奶奶送给我的，我帮她丈夫安葬了。奶奶很高兴，还给我绣了两双鞋。我每次化妆都会带着它们。当我看鞋子的时候，我觉得我做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。”

这种行为，即使在李小宁的同事看来，也有些“神经质”。 每个人都想避免回忆起它。 虽然李小宁也在这么做，但是她也得保留一些痕迹。

“只能说，她真的很热爱这个行业，她很敬业，甚至很疯狂。” 李小宁的同事评价道。

人生本来就是虚幻的。 如果你没有开悟，你就不会成佛。 如果你不疯狂，你就不会成为恶魔。

云南网记者 李兴全 张成

何宣英编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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